演戲是假的,但對角色的感覺是真的

  黃曉明、馬麗、檀健次,從中生代到新生代,坦言對“表演”的困惑和頓悟

  演戲是假的,但對角色的感覺是真的

  作為戲劇與角色的傳達者,演員像是一座橋樑,連接作品的靈魂與觀眾的內心。演員演得好不好、像不像,決定了一個角色能否打動觀眾內心。但“演技”這件事,近幾年卻跳脫出作品,被作為社會議題輪番熱議。例如,真正有演技的演員泯然眾人,只能通過《我就是演員》《演員請就位》等真人秀得到劇本邀約;而正活躍在熒幕上的流量演員,喜、怒、哀、樂像模板一樣乏味、流程化。“演員”這個被無數人捧在心尖的身份,逐漸淪為一種黑色幽默的諷刺。

  演員是如何理解表演的?深入人心的角色都是如何塑造的?為何好演員,也會有高峰和低谷?我們試圖從不同戲齡、不同風格、不同閱歷,但同樣熱愛表演的幾位演員那裡,探尋他們眼中的表演是什麼樣的。

  黃曉明

  時好時壞的人生 時好時壞的演技 都要學着接受

  戲齡:22年

  代表作

  電視劇《大漢天子》《琅琊榜之風起長林》《鬢邊不是海棠紅》

  電影《風聲》《中國合伙人》《烈火英雄》

  獎項

  第15屆中國電影華表獎優秀男演員

  第29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男主角

  第32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男主角

  第35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男主角

  第33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男主角

  從曾經演技備受爭議的“偶像小生”,到兩度拿下金雞獎最佳男主角的實力派,在黃曉明的成長中,每一部作品進入人物狀態都有各自的困難。12黃曉明表示,塑造每個人物都需要前期大量了解相關資料,比如時代背景、人物故事等,讓自己盡量有更多的時間在角色真正的生活環境下去感知。

  2020年,憑《烈火英雄》再次拿下金雞影帝,13黃曉明更多依靠的是切身體驗。拍攝前,黃曉明跟導演商量提前去真正的消防大隊訓練一個月,這樣他才能真正了解消防員的工作內容和狀態。拍攝中,他也跟導演討論,希望表演時穿自己訓練時穿的浸滿汗水的衣服,包括增肥也是盡量在外部條件上還原真實的消防員。

  黃曉明飾演的角色是一位患有PTSD(創傷后應激障礙)的消防員,所以在表演時他刻意讓自己視線壓低、手部顫抖等。他曾跟消防員聊到每次進入火場前的心態,當時一位消防英雄說,其實想的只有一句話,就是要活着出來見自己的老婆孩子。這句話也被黃曉明用在了電影中沖入火場前臨別片段中,“演的那一刻我真的有想到自己的家人,所以說出那句台詞的時候也感同身受。”

  從《中國合伙人》到《鬢邊不是海棠紅》,黃曉明的演技越來越被認可。14在黃曉明看來,演技的提升要依靠多表演、多看別人的表演,並從中學習和積累經驗與知識。為了飾演《鬢邊不是海棠紅》中的程鳳台,黃曉明跟原著作者交流對程鳳台的了解,提前進組圍讀劇本,跟導演、編劇還有製作班底的工作人員交流。劇中,程鳳台的“潔癖”,比如在外面絕不吃東西,到髒亂的環境裏手腳會不知道往哪裡放,商細蕊帶他去自己常去的開了四十年的小飯館,他把帽子摘下來,看了看桌子又戴回去這種細節,都是黃曉明了解劇本、人物后自己加入的小設計。

  《鬢邊不是海棠紅》的風格偏輕喜劇,劇中設計的很多情節和台詞都讓人十分捧腹。尤其是程鳳台和商細蕊兩人在劇中打架的場景,程鳳台被商細蕊追到河邊,黃曉明演繹的“犯了錯、知道錯、害怕被打”五官扭曲的表情讓人忍俊不禁。15黃曉明稱,自己有時會刻意加一些細節去體現程鳳台接地氣的一面,“因為他太精緻,太完美了,如果那樣去呈現的話,人物跟觀眾會有距離感,會缺少煙火氣。所以在拍攝的時候就會放一些他可愛的、貼近大家生活的一面進去。”

  劇中,商細蕊在台上唱着《長生殿》,台下的程鳳台聽着聽着就哭了。程鳳台和商細蕊促膝長談、講故事喝酒,這場戲也成為兩人惺惺相惜的感情結點。黃曉明坦言,自己幾乎每次拍喝酒的戲都是真喝,在拍《中國合伙人》最後一場戲的時候也喝了,還有點上頭。

  《鬢邊不是海棠紅》后,不少觀眾感嘆黃曉明的演技終於不再油膩了。劇中黃曉明有數次眼裡有戲,轉換情緒在裏面。比如聽完商細蕊唱楊玉環,回家路上程鳳台完全失了神,微微弓着身子,眼睛直直的,走路踉踉蹌蹌,靈魂完全還在剛才的戲院里。這場只有獨白的內心戲,足足有五分多鍾。16黃曉明說,理清人物內心的感受再去表演,實際拍攝沒有大家想的那麼困難,只是那段表演沒有台詞,而程鳳台的性格又非常內斂,所以必須得收着,只能靠眼神和些微的肢體動作去體現。“他是個掌管偌大家業,經歷過風浪的成熟男人,所以哭戲一定不能大哭,這樣太刻意。關於獨白也是,不能刻意煽情,不能讓觀眾覺得這是在訴苦。那些過往已然只是當時當刻程鳳台生命中淺淡的一筆,他不過是將過往娓娓道來罷了。”

  在《風聲》里,黃曉明飾演的冷酷無情到有點變態的日軍特務課機關長武田,情緒也需要極為克制。這是黃曉明第一次演反派。他學習了近三個月的日語,甚至導演高群書調侃他日語說的比日本人都好。黃曉明說,情緒的調動要根據角色性格來變化,比如審訊兩位女主角的戲,片中需要用冷酷的刑法威逼利誘,女演員的角色情緒非常激動,但作為審訊者需要的是無情冷靜,“控制情緒真的很難。”

  在外界看來,黃曉明的演技“時好時壞”,對此黃曉明坦言,他非常願意看到有些網友發布的中肯評價,“因為這其實是演員進步的動力之一。演技的發揮更多還是看個人當時的表演狀態。”

  在黃曉明的理解中,演技的成長過程正如每個人的人生一樣,可能最好的時候,是老天讓你進步的時候,最壞的時候,反倒是你需要反思的時候。因為當你到了某一個階段,你對表演的認知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,可能你的發揮只能維持在這個程度;但如果你願意接受所有人對自己中肯的意見,反思自己,這就成為了你前進道路上的動力。“我認為一個成熟的人應該能夠放下自己,能夠把自己放低接納不同的意見和想法,你才會進步,所以不論是時好時壞的人生,還是時好時壞的演技,都是你這輩子需要學會去承受去接受的。”

  馬麗

  如果是爛劇本給的錢再多也不拍

  戲齡:15年

  代表作

  電影《夏洛特煩惱》《羞羞的鐵拳》《我和我的家鄉》

  獎項

  第9屆國際華語電影節最佳女演員

  澳門金羊獎國際電影節年度最受歡迎女演員

  在年末即將上映的電影《陽光劫匪》里,馬麗出演劫匪陽光,實現了自我表演上的突破。她回憶,導演李玉為了讓角色更豐滿,特地給她加了一場狀態戲。馬麗演的陽光要把自己關在小屋子閣樓里,因為她的媽媽不在了,她不斷在與自我對話。“這場戲本來沒有的,但我和導演聊完劇本,她認為我說的很對,陽光缺少這場戲讓觀眾知道她的前史。”那天北京溫度只有零下,拍攝時已是深夜,閣樓里只能容下馬麗、李玉和一個攝影。幾個小時過去,李玉和馬麗凍得都不行,仍堅持醞釀很多大情緒的戲。當天李玉還高燒39度,“就記得導演一遍遍地陪着我,而且她會幫我搭一些內心的台詞,去指引我挖掘陽光的世界,能跟這樣的導演合作,我覺得太幸福了,也太幸運了。”

  生活中的馬麗,就像陽光一樣,是個“矛盾體”。17包括對待演戲,遇到好的或喜歡的角色,她一定要去演;但在演員馬麗的職業生涯中,不是演員該做的事,就堅決不會去觸碰。

  從《夏洛特煩惱》《羞羞的鐵拳》到前段時間《我和我的家鄉》,馬麗在電影行業“身價暴漲”。但她在表演上的原則,並沒有因為讚譽或票房数字有所改變。如今找她拍戲的越來越多,她更謹慎地衡量哪些劇本好,哪些不能拍。如果是個爛劇本,即便給的錢再多,她也不會拍,“這是誘惑,是誘惑我會心動,但是我也會說那我們重新改,改到我認為它可以面對觀眾,我才會去拍,不可能說我只拿錢,然後就拍。”

  17馬麗也從不軋戲。在她看來,演員一旦進入這個角色后,很難快速跳出來,再去扮演另外一個。“這是對角色、對觀眾都不負責任,我個人做不到。”

  對演戲,馬麗有很多深邃的想法。她認為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,就一定要充滿敬畏感和責任心。18生活中她不化妝,不文眼線,也不文眉毛,她認為這些會影響專業演員塑造角色。“比如你想要演老太太,文個眼線卸都卸不掉。”

  小時候,有的人說馬麗,“要麼長得再漂亮一點,要麼就再丑一點,去演真正的諧星,但你卡在當間兒了,高不成低不就的。”馬麗曾經很生氣,覺得自己為什麼不爭氣,怎麼就卡在中間了,“但現在我發現,我卡得非常好。中間的位置反而是最適合去塑造角色的。我可以演老人,我也可以去演相對年輕一點的,都沒問題。”

  19馬麗拍戲總喜歡再來一條,即便導演告訴她已經可以了。她總會跳出來,把自己變成觀眾,尋找觀眾看完這場戲的第一感受。“打個比方,我現在看着你說,跟我低着頭說,完全是兩種情緒。我希望能來一遍低下去的給導演選擇。我們兩種方式都有了,成片里呈現出來的是哪一個,就看剪輯和導演的要求。其實再來一遍沒什麼特別的,作為職業,你應該做一個有責任心的演員。”

  如今表演類綜藝頻出,全民都在討論演技,但馬麗卻認為,演技是討論不出來的。就比如說悲劇看哭了,那就是悲劇,但真的就是好(的表演)嗎?“哭有很多種,這些東西不是能夠真正拿到秤上來稱的,它是沒有具象化的標準的,我覺得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對表演的一種理解。”

  檀健次

  戲,是要鑽研的

  戲齡:1+4年

  代表作

  電視劇《軍師聯盟》《鬢邊不是海棠紅》《愛的厘米》《殺破狼》

  16歲拿到全國舞蹈冠軍,20歲男團出道,觀眾可能無法將《軍師聯盟》里的司馬昭,《鬢邊不是海棠紅》里的陳紉香,《愛的厘米》里的關震雷和這些關鍵字聯繫在一起,也鮮有人知曉檀健次並無科班經歷,卻已經憑藉多個角色在行業內外收穫不俗口碑。

  檀健次第一次接觸演戲是2006年,被張一白導演選中成為電影《秘岸》中視跳舞為生命的男主角小川。電影中,小川經歷了父親意外身亡等一系列打擊,性格異常孤僻,是一個專業演員也很難駕馭的角色。那時的檀健次只有16歲,完全不懂什麼是表演,導演為了幫他進入狀態,讓全組演職人員“孤立”他。沒戲的時候,張一白就每天給檀健次5塊錢周遊重慶,要求他觀察街邊每一個底層小人物,等到晚上再把所見所聞表演一遍。“在我開機之前,導演完全把我調教成了小川,我整個人生活里就變成那個樣子。但實際上,我當時完全沒意識到導演為什麼這麼做。”

  直到2016年出演《軍師聯盟》,檀健次才開始學着“琢磨”表演。

  多年的唱跳經歷,讓檀健次已經習慣在鏡頭前“充分”表現自己,演戲時也把控不太好表演的力度。例如在拍攝司馬懿與妻子的對手戲時,作為“背景板”的檀健次覺得司馬昭應該是比別人略機靈,行為上偶爾得意洋洋的。於是他呈現出來的表情略浮夸,沒想到現場就被前輩指出了問題所在。

  檀健次開始逐漸學着觀察老戲骨對戲。他發現,20前輩們總會對一場戲不斷分析,這種分析並不是具體到某一秒人物做什麼表情,說什麼話,而是捋順整場戲的框架和概念,探討如何通過表演,讓故事更有張力。他第一次感知到,原來戲是要鑽研的。

  一段時間后,檀健次真正進入了司馬昭這個角色,一些哭戲根本不需要醞釀,那種情緒到了,不哭都難。“演戲本身是假的,是演的,但你在角色里的時候,確實是感同身受的。”

  檀健次對表演的鑽研,也體現在他的每一個角色里——《鬢邊不是海棠紅》中他飾演了翩翩風流、知情明義的北平名伶陳紉香。21“陳紉香我演得非常過癮以及舒服。在這個角色身體里,我很自如,覺得自己怎麼演都行。”

  最難的一場,是陳紉香在台上自刎前,一邊看着女友託人送來的信,一邊對着鏡子化妝的結局戲。已被現實打擊到谷底的陳紉香,此時此刻的情緒混雜了瘋狂、沮喪、崩潰,還有絕望。那場戲在劇本里,陳紉香需要痛哭流涕地把所有情緒發泄出來,檀健次也構思了很多種表演方式,但都被他否決了,最後和導演商議選擇了平靜而又孤獨的演繹。“那封信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,我對陳紉香的理解,不管女友有沒有拒絕他或者其他,都已經不構成他自殺的緣由了。”

  而在最後的自刎鏡頭中,檀健次為陳紉香設計了一個微笑。但最終考慮整體藝術呈現,導演只留下了他美麗的背影。檀健次為陳紉香難過了許久。他理解的陳紉香是一個很愛臭美的人,台下總是嬉皮笑臉,逢場作戲,但實際上這些都是他的“假面”。在戲台上,陳紉香幾乎沒有笑過,那一刻才是他真正的自己。“所以我設計在他抹脖子自殺的前一秒,留給了這個戲台最後一個笑容,而且是很美的微笑。不知道為什麼,但我有這種直覺,陳紉香是想背對觀眾,留給這個世界最後一次微笑的。”

  采寫/張赫 劉瑋 周慧曉婉

【編輯:房家梁】 網站內容來源http://www.chinanews.com/【其他文章推薦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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